二十岁那年,纳兰容若与卢氏“牵手”在父母之命、媒妁之言下。他,眉宇俊逸,她,蕙质兰心。婚后夫妻相濡以沫、举案齐眉,卢氏既是纳兰房中之妻,又是枕边知己。谁料天妒良缘,三年后卢氏为纳兰生得一子,却因产后受寒而死,一宵冷雨葬了名花:
林下荒苔道韫家,生怜玉骨委尘沙。愁向风前无处说,数归鸦。
半世浮萍随逝水,一宵冷雨葬名花。魂是柳绵吹欲碎,绕天涯。(《山花子》)
卢氏命赴黄泉,纳兰容若此后一蹶不振。美好的光阴总是来去匆匆,来何处,去何处都无从而知,就像天边的彩云。纳兰容若仰面向天,惆怅那已经飘去的爱情。合欢树不曾合欢,因为有太多的怀恋和相思令人痛心疾首,只可惜再是痛苦和相思也回不到往昔之时。俯首间,含泪低吟《生查子-惆怅彩云飞》:
惆怅彩云飞,碧落知何许。不见合欢花,空倚相思树。
总是别时情,那待分明语。判得最长宵,数尽厌厌雨。
自卢氏死后,纳兰容若的后半生全部用来悼念亡妻,尽管后来他又娶了官氏,并且有侧室颜氏,三十岁时又纳江南才女沈宛青格儿为妾。但真爱过了,很难再回来,或许后来的纳兰容若也为这些女子动过情,可至少不会是爱情。
纳兰性德一向落拓无羁,生性超逸脱俗,不屑于仕途功名,这恰恰与他出身豪门,钟鸣鼎食,入值宫禁,金阶玉堂,平步宦海的前程,构成一种常人难以体察的矛盾感受和无形的心理压抑。爱妻的离世更是火上浇油,他在百感交集中害了寒疾,难以康复:
谢家庭院残更立,燕宿雕粱。月度银墙,不辨花丛那辨香?
此情已自成追忆,零落鸳鸯。雨歇微凉,十一年前梦一场。(《采桑子》)
这段情已经成为追忆,当年夕阳下成对的鸳鸯如今也都散落各处。雨窸窣地下着,天也渐渐微凉,纳兰容若望向窗外,知道怀念妻子的日子也所剩无几,自己即将面对着归土。十一年,朝夕相伴,多少个日月星辰相守在一起,就像是一场长久的梦,在纳兰容若的心中从未泯灭。
康熙二十四年暮春,纳兰容若离开人世,年仅三十一。有人说纳兰容若是“七日不汗死”(徐乾学-墓志铭),也有人说“忽以去年五月晦得寒疾卒”(徐乾学-神道碑文),更有人说纳兰的亡日与其妻卢氏同月同日,兴许是念妻而亡。纳兰容若离世之年离他与卢儿结缡为夫妻恰好十一载,不论是以什么样的方式告别人世,对纳兰容若来说都是好事,他不必再在亡妻的悲痛中徘徊,而是去另一个世界和卢氏长相思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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