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文革”期间,诗人流沙河被强制回乡劳动,在四川金堂县的一家木器店当钜匠。
流沙河本是个骨瘦如柴、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,但为了生计,无奈只得咬牙拼命硬撑着干。
不料,这一干就是整整6年。对这段辛苦的锯匠生涯,流沙河有诗为记—
纸窗亮,负儿去工场。
赤脚裸身锯大木,
音韵铿锵,节奏昂扬。
爱它铁齿有情,
养我一家四口;
恨它铁齿无情,
啃我壮年时光……
—《故园九咏》
无独有偶,另一位当代诗人、老作家聂绀弩,也在祖国北疆冰天雪地的林海雪原里当上了“钜匠”,比流沙河改行还早。
也许是“天高皇帝远”罢,聂绀驽打油诗的情调就显得轻松多了。节选部分如下:
湖南儿女不知愁,
完达山中雪做裘。
百日皆夸茅屋暖,
一冬尽与赤松游。
大呼乔木应声倒,
小憩新歌信口流。
痒煞烹调能手技,
替人风里煮猴头。
—《伐木赠友人》
当然,诗中刻意渲染的“不知愁”是反话,正如古诗所云:“闺中少妇不知愁”。聂老有一首绝句,生动传神地描画出自己当“钜匠”时的卑怯、畏缩神态—
怯问检尺小姑娘,
我是何材几立方?
努嘴崖边歪脖树,
弯弯曲曲两米长。
—《怯问》
这首小诗,今天读来,仍然令人在发笑之余,感到深深的酸楚……
(李坷/文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