生当人杰死亦鬼雄——聂政

今天继续讲刺客的故事，故事发生在上一篇的主角豫让死后四五十年的韩国，此时的中国已经正式进入了战国时期。大家需要注意的是，此韩国乃是战国七雄之一的韩国，不是棒子国。棒子国当时是处于箕子朝鲜王朝，即商纣王叔父箕子建立的国家，再过一百多年后，在战国中期将会臣服于燕昭王，成为燕国的属国。

战国疆域图

聂政，韩国轵县深井里（今河南省济源市）人，因为杀人躲避仇家，和母亲、姐姐逃到齐国，当屠夫以维持生计。当时韩国有个大臣叫严仲子，和韩国丞相侠累（本名韩傀，字侠累，韩国的王族，当代韩王的叔叔）结仇了，怕侠累报复杀害他，就流亡各诸侯国，一为逃命，二为寻找有本事的人帮他报仇。

邵氏电影中的聂政

这天严仲子来到了齐国，听别人说起聂政是个武功高强胆色过人的勇士，因为避仇才隐居在齐国当屠夫，严仲子一听就来精神了，当即备齐礼物去拜访聂政，去了几次聂政都没有见他，因为聂政本身就是为了远离江湖才来这隐居的，并不想再重出江湖。最后严仲子想到了曲线救国的方法，不直接找聂政了，他准备好酒食来到聂母面前，跟聂政他妈边吃边喝边聊，准备从聂母这当突破口。酒过三巡，菜过五味，在喝得十分尽兴的时候，严仲子又拿出了黄金百镒（一镒为二十四两，即黄金两千四百两）献给聂母作为祝福的礼物。既放低姿态和一个屠夫的妈喝酒，又痛下血本拿出黄金几千两，严仲子为了报仇也是不顾一切了。

聂政终于忍不住出现了，他当然明白严仲子礼下于人必有所求，而自己除了一身的武艺并没有什么能让他求的，无非是帮他杀人，而他想杀的人一定是王侯将相一类，即使自己刺杀成功了也会跟着陪葬。于是推辞掉所有的礼物，告诉严仲子，自己虽然屠狗为生，家中也不富裕，但好在能养活一家人，自己的老母亲自己能养活，不敢收下严仲子这么丰厚的馈赠。严仲子当了这么多年的大臣，社交辞令肯定是一套一套的，一看聂政拒绝，对聂政说道，我有仇家，所以逃亡天下诸国，来到齐国后因为听说了足下的威名与义气，所以带来这些薄礼给你贴补家用而已，我能和你相识相交就已经心满意足了，并没有其他的要求。严仲子的话虽然说得很漂亮，但聂政心里很明白，收人钱财，与人消灾，于是再次拒绝了严仲子，退还了黄金，说自己老母亲还健在，我这条命要留着奉养母亲，不能轻易许给别人。严仲子看说不动聂政，于是就很有礼貌地告辞了。

黄金百镒有这么多么

几年之后，聂母去世了，在安葬好母亲并服完孝之后，聂政想起了严仲子，对方以诸侯公卿的身份，对自己如此礼遇，而自己对待他的情谊太浅薄了，虽然没有接受他的黄金百镒，但严仲子的确是自己的知己了。既然他如此亲信我，我又怎么能默不作声假装无事呢。之前为了奉养母亲所以没有报答严仲子，现在母亲已得享天年，我也该为知己效力了。于是聂政去找到严仲子，对他说自己已经给母亲养老送终了，你的仇家是谁，我去帮你报仇。这时严仲子也不说只是交朋友的事了，直接告诉聂政，仇家是韩过丞相侠累，并且他又是韩王的叔叔，家中守卫众多防备森严，之前也想派人去刺杀，但根本实施不了。聂政这时给严仲子分析道，现在要杀的这个人既是丞相又是王叔，不能派太多的人去，人多口杂，保不齐谁就被抓活的了，一旦套出口供是你指使的，那你就危险了。于是聂政决定独自一人前去刺杀侠累。这里可以看出聂政不仅仅只有武功，而且头脑清晰，思维缜密，把事情考虑得非常周全，是个有勇有谋的人。

聂政刺侠累

聂政来到韩国的都城，打听好侠累家在哪，直接拎着剑就去了。当天侠累正在家中安坐，周围很多卫士手持武器护卫左右。聂政杀人的过程《史记》只写了寥寥数语：聂政直入，上阶刺杀侠累，左右大乱。以我的推测想象，当时的情景大概和关羽斩颜良差不多，关羽仗着赤兔马快冲上去直接手起刀落，颜良和他周围的万千士兵将领根本来不及反应。同理，聂政应该是仗着自己身手敏捷，或许还有一点轻功，以冲刺的速度直奔侠累，在周围人还处于惊呆的状态时，聂政已经一剑刺入侠累的要害，当场立毙！这时侠累的护卫们才纷纷上前，想要击杀聂政，而聂政没有束手就死，反击杀掉了数十人，试图逃跑。毕竟，活着比死去要好。最终，眼看包围自己的人越来越多，自己的伤口越来越多，已经无力冲出包围了，聂政缜密的思维再次出现，他为了死后不连累到严仲子，先是把自己的脸用剑划烂，然后又挖出双眼，最后破开肚子，气绝而死，而这样的尸体谁也辨认不出了。聂政以如此惨烈的行为，维护了他的知己，再一次诠释了士为知己者死的涵义。

聂政

聂政死后，曝尸于市集，韩国以千金悬赏刺客的身份，果然谁也认不出。这时聂政的姐姐听到了这件事，知道肯定是自己的弟弟，于是来到韩国，抱住聂政的尸体大哭三声，然后竟然哭死在聂政身旁。诸侯各国听说后，都称赞弟弟是义士，姐姐也是烈女。后世有人就此事谱成琴曲《聂政刺韩傀曲》，也就是《广陵散》，是我国十大古琴曲之一，竹林七贤的嵇康善弹此曲，临刑前曾最后弹奏一次，然后长叹：“《广陵散》于今绝矣！”

《广陵散》也叫《聂政刺韩傀曲》

本来聂政的故事至此已经结束了，但我文章的题目是生当人杰死亦鬼雄。死后为鬼的事情，本不是历史，至少不是正史，但我仍想简单叙述一下，因为在聂政死后两千年，他的鬼魂再一次行侠仗义，这段故事记载于蒲松龄的《聊斋志异》。所以最后的最后，为了不跑题，我给大家讲一个并不吓人的鬼故事：

聊斋志异

明代的怀庆潞王，荒唐无德，常到民间去猎艳，看中谁就一定要抢到手。有个王生的妻子，被潞王瞧上了，便派遣车马直接进了她家。王妻大哭不从，被强行抬出家门抢走了。王生逃跑藏在聂政墓旁，盼着妻子从这经过时，可以远远地看一眼和她诀别。没过多久，妻子路过这里，刚好望见丈夫，于是扑倒在地，夫妻二人抱头痛哭。王府的仆从知道了他是王生，就抓住他要殴打。这时坟墓中出来一个男子，手握宝剑，气象威猛，大声喊道：“我乃聂政！良家女子岂可强占。看在你们只是下人的份上，我不为难你们。回去告诉那个昏王，如果再不改正，过几天我就去砍了他的脑袋！”仆从们大惊，落荒而逃，聂政也进入坟墓不见了。王生两口子磕头拜谢了聂政墓后回到家中，但是仍怕潞王再次过来抢人。结果过了十多天，竟然没情况出现，这才放心。而潞王从这件事以后，行为竟然大为收敛。